多个负面事件都有他的影子
担任内蒙古公安厅厅长的7年间,赵黎平也曾卷进一系列负面事件,但仕途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在有关对赵黎平的举报中,流传最广的一个来自“万里购林客户”。2007年,“万里大造林”被定性为“以团伙传销形式实施非法经营活动”,时任内蒙古公安厅 厅长的赵黎平接手了当地相关善后工作。4年后,一封由“万里购林客户”联名的举报信通过网络传播开来。信中称,正是赵黎平4年来的“种种异常表现”,让他 们决心举报。
《环球人物》记者注意到,这封举报信直指赵黎平暗箱操作假拍卖,资产严重流失,长时间、大范围设备损毁,涉嫌非法挪用被冻结 的管护资金等四大“违法事实”,称其为竭力掩盖自己的一系列违法违纪行为,“利用手中的权力,‘谎报军情’、欺上瞒下,指挥操纵内蒙古公安系统及所谓的 ‘资产管理人’对善后工作施加干扰,设置阻力,甚至不惜动用警力拘捕阻截依法上访的万里客户,怂恿并暗中操纵对林业资产的‘假评估’……”
《环球人物》记者就“万里大造林”与赵黎平的关系询问多位内蒙古公安系统内部人员,他们均表示不愿多谈。前述退休高级检察官则告诉记者,自己在追查“万里大造林”时,曾有领导以“水太深”为由劝他别管了。
另一个重被提起的案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呼格案”。2005年,内蒙古系列强奸杀人案凶手赵志红落网,称1996年“4·9”女尸案真凶正是自己,而非已被执行死刑的呼格吉勒图。那一年,赵黎平刚刚履新自治区公安厅厅长。
面 对新的证据,检方、法院本打算重启呼格案再审,却遭到来自公安机关的重重阻力。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当年“破获”呼格案的“第一功臣”冯志明非但没有受到调 查,反而从赛罕区公安分局局长一路升迁成为呼和浩特市公安局副局长。2014年底,冯志明才因涉嫌职务犯罪被带走调查,而此时赵黎平已经退休。虽然目前尚 无证据显示二者之间有何联系,但有分析认为,“如果没有赵黎平的同意,冯志明能不断带病提拔吗?”
还有已持续发酵5年的“杜文公款送礼案”。有消息人士透漏,2015年初,内蒙古公安系统就传出“赵黎平将被调查”的消息,被调查的原因之一,应该就是由内蒙古法制办法律顾问室原副主任杜文贪污案牵出的、涉及130万元的单位贿赂案,
2007 年,为解决内蒙古自治区政府在深圳一块土地的纠纷,自治区政府指派杜文等人协调此事,并向自治区财政厅暂借2200万元的专项经费。2012年8月,杜文 以贪污罪一审被判15年。2014年末,呼和浩特中级人民法院开庭重审此案。庭审中,杜文一改此前“送礼去向打死不能说”的严密口风,首次供述 称,2010年3月末,时任内蒙古公安厅厅长的赵黎平以看好一尊铜鼎,需购买后用于向北京送礼为由,从自己手中拿走130万元。
据媒体公布的庭审笔录显示,杜文向检察官详细介绍了送这笔钱的过程:接到赵黎平的电话后,他从家里拿了130万元,在省交通厅旁交给赵黎平。赵还防范他是否携带录音设备,并叮嘱他跟别人不要说送了,也不要说不送。
赵黎平还被指“染指多项工程”。其中一项工程是自治区看守所和安康医院改建项目。据媒体报道,原本4542万元的立项建设费用,最终决算时却变成了1.2亿 元。看守所改建,每平方米花费近万元,建成后却因为监控设施、建造布局达不到公安部的统一标准不能投入使用,只能再次投入近千万元改造。种种细节,让人们 对赵黎平产生了诸多猜疑。此外,公安厅游泳馆、禁毒基地和2010年西门宿舍拆迁等工程也都由赵黎平批复建设。
赵黎平被批准逮捕后,有关他的种种负面消息仍不断被翻出来。但他到底还犯了多少事?其落马又能揭开多少腐败黑幕?这一切,还都是未知数。(《环球人物》记者姜琨郑心仪)
专家解读“百虎”腐败路径
退休前手上有权、退休后兜里有枪、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亲手杀人的省部级官员……一系列因素,让赵黎平成为落马“百虎”中最特殊的一个。该案案发后,不少媒体 手握大数据分析“百虎”的构成,从年龄分布到地域省市,从职位高低到腐败形式,不一而足。但在中央党校党建教研部主任王长江看来,“如果挖到根上,腐败的 根源还是权力不受约束、权力失控。”
退休前手上有权、退休后兜里有枪、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亲手杀人的省部级官员……一系列因素,让赵黎平 成为落马“百虎”中最特殊的一个。该案案发后,不少媒体手握大数据分析“百虎”的构成,从年龄分布到地域省市,从职位高低到腐败形式,不一而足。但在中央 党校党建教研部主任王长江看来,“如果挖到根上,腐败的根源还是权力不受约束、权力失控。”
以目前已经落马的“百虎”为例,几乎每一个都 牵涉到“权力失控”的问题,在“军老虎”身上则表现得尤为明显。王长江分析说:“因为我们强调的是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腐败分子往往会利用这种绝对领导, 使自己凌驾于一些政策之上,不受任何管制。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权力失控,程度只会更为严重。”
从腐败路径来看,“百虎”中最突出的是山头 腐败,目前查处的周永康、徐才厚、令计划、苏荣4个副国级“大老虎”都与此有关。“所谓山头腐败,就是在体制存在一定漏洞,或政治运行不科学的情况下,一 些人为着共同的利益聚合到一起。”王长江告诉《环球人物》记者,“因为权力是自上而下授受的,大家肯定朝着有资源的地方集中,久而久之,就会形成腐败的团 伙。”
山头腐败之下,则可分为家族式腐败和集团式腐败两种结盟方式。“前者是基于血缘产生的自然信任。当一个人竭力靠近权力中心,同在官 场的家族成员朝着共同的家族利益‘使劲’,会让他产生一种安全感。至于后者,少了‘家族内多人为官’的前提,只能更多地依靠朋友等非血缘关系结成联盟,我 们通常所说的行业腐败、结党营私等就属于这一类。”王长江说。
也有形式上比较个例的,如仇和等明星官员的腐败。“对待权力,有的人怕出问题,做起事来容易束手束脚;有的人则相对大胆,愿意大刀阔斧地去做事。但由于某些 权力的界限不清晰,一些官员在大刀阔斧做事的同时,会越过权力的边界,至少会在权力的边界上行走。如此一来,最能干的人,也就成了最容易被腐蚀的人。”王 长江认为,必须下大力气改革,为愿意干实事的官员提供足够良好的政治环境,也从体制上堵住腐败漏洞。
王长江在不同场合表示,看住权力才是 堵漏的根本。“目前,世界各国通行的做法是,让更多眼睛通过更多渠道进行监督,比如政党监督、媒体监督、公民监督……在经过相当长时间的发展后,很多国家 的监督手段已经十分丰富和健全,但即便将它们全部用上,腐败也只是‘得到有效遏制’,远没有被根治。更别说我们做得还远远不够。”
“权 力的约束分为上对下的约束,下对上的约束,以及权力的横向约束,非权力对权力的约束,等等。”王长江认为,从这个角度看,中国目前的反腐还是初步的,处在 由治标(震慑打虎)向治本(制度反腐)演变的过程中。“现在一谈到对权力的约束,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上对下的约束,如加强垂直领导、派驻巡视组等,这是我 们最轻车熟路的,力度也是最大、最有效的。从下而上的约束呢?横向的约束呢?不能说没有,但与从上往下的约束相比,就是一种‘跛脚’状态,还差得很远。所 以我们需要建立一系列的制度,真正将权力约束起来,形成制度反腐。”
因“老虎”落马频率不降反升,有人担心,一旦反腐过头,可能伤及经济 发展,甚至影响政治稳定。王长江对此极不认同。“腐败最大的危害是对规则的破坏。短时间内,加大反腐力度可能会使市场或权力体制出现某些真空,但我们要相 信,市场和权力体制的自我修复能力是巨大的,这个真空很快会被很健康地填充。如果因为这点风险就对反腐收手,等于是长着一颗毒瘤,迟早会出大事。”(《环 球人物》记者 肖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