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某燕照片
2012年,偷了时任贵州省交通厅厅长程孟仁办公室后,唐某燕拍摄的赃物以及显示程孟仁身份信息的照片(本版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唐某燕向警方和检察院写的保证书上列举的部分赃物
对话人物
唐某燕,1984年生,湖南人,初中学历。她是“偷官员”女贼房云云的朋友,曾被当地媒体称为“80后女贼王”。
对话背景
近日,陕西彬县女子房云云举报称自己作案8起,却只被追究6起,没有被追究的那两起案子是偷了合肥的两名官员,涉案财物200多万。对此,合肥警方解释称,那两起案子没有提及,是因为他们是团伙作案,警方正在追逃相关成员。警方介绍说,该团伙以林某某为首并在幕后操控,由唐燕平提供开锁技术,怀孕的房云云和产后不久的唐某燕实施盗窃。
昨日,唐某燕向华商报表示,唐燕平是她哥,林某某是她前夫。唐某燕向华商报讲述,自己2009年在浙江丽水作案后曾被抓,当时媒体称其为“80后湘西女贼王”。记者查询当年的报道发现,2009年,浙江媒体报道说,警方发预警信息:丽水市区出现了一名专偷领导办公室的小偷,而且是个女贼。2009年8月1日,正准备乘坐萧山至青岛航班的唐某燕在机场落网,后被取保候审。警方当时查清其涉及江苏、湖南、浙江等地案件13起,涉案价值70余万元。
2009年因偷银行行长办公室被抓
华商报:你现在是什么状况?
唐某燕:我现在在取保候审期间,丽水警方要求我随传随到。我2009年因盗窃被浙江丽水被抓,当时因为怀孕被取保候审。由于自己不懂法,一直没有到案,被列为网上逃犯。今年4月3日,我又被丽水警方抓了,因为哺乳期又于4月17日被取保候审。这次取保候审后,我在办案警官的教育下,坦白了自己所有的罪行,希望能给中纪委查办贪腐案件提供线索,争取立功减刑。我本来想把赃物交给浙江警方,没想到5月份被合肥警方抓了之后,赃物全部被扣了。
华商报:赃物都是什么?怎么被扣的?
唐某燕:所有的东西我都列了一个清单,我本来打算交给浙江的。但我被合肥警方抓了之后,他们让我回去把房云云偷的购物卡拿回来。我还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就抓了我哥哥唐燕平,我哥哥带他们到我在珠海的住处,我这几年偷来的东西、照片、官员的举报材料都在里面,他们全都带到合肥去了。
华商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东西的?2009年被抓的时候,犯了多少起案子?都偷了什么?
唐某燕:我从2008年开始作案,因为那时认识了一个朋友。她说如果偷的是贪官,他们一般不会报案,而且也不算违背良心。我不记得2009年犯多少起案子。我专门偷官员办公室,基本都是厅级。在丽水被抓是因为在丽水一个银行行长的办公室里偷了四五块手表,有欧米茄、雷达什么的。
华商报:当时的媒体报道说你坐飞机流窜作案,是这样的吗?
唐某燕:飞机坐过几次。我也知道坐飞机成本很高,但你无法想象有些官员办公室有多少东西,随便拿点东西来卖,成本就回来了。
跟房云云认识是在东莞工作的时候
华商报:你跟房云云是怎么认识的?她当时知道你偷东西吗?
唐某燕:我们是2012年在东莞工作的时候认识的,她当时不知道我偷东西。我们俩都作案,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怎么做的,我并不清楚。后来因为我们关系比较好,我有时候会吹牛嘛,会说到偷东西的事。但我们不是团伙。
华商报:那房云云为什么要把偷来的卡交给你呢?
唐某燕:因为她有案子在身,我也有案子在身,说得自私一点,我也想立功。我俩关系很好,房云云觉得这些东西带在身上不方便,她就托我保管。我跟她说,你不需要买那么多东西,等常州的案子开庭的时候,你可以拿这些购物卡作为你的检举材料。我当时告诉她,你要是认为我说的对,你就听。
华商报:她还把在现场拍的照片交给你了?
唐某燕:她的照片不只给我一个人,她还给了好几个人的。
偷前先打电话确认办公室是否有人
华商报:你的举报材料说,你偷了很多单位,你为什么要偷单位呢?
唐某燕:可以这么说,我从来不对老百姓下手。偷哪个单位,其实是随机的,我一般是直接去找领导的办公室。如果这个人房间里没什么东西,我就不动他的东西;只有那种房间里面有堆积如山的礼品的,我才拿。
华商报:你还记得自己一共偷了多少单位吗?
唐某燕:这个我不太记得了。我也不是每年都出来做。
华商报:你偷这些单位的时候,一般是挑选什么时间?不怕有人吗?
唐某燕:一般都是中午下班后的休息时间,下午是下班以后。
华商报:警方通报说你有全国各地官员的通讯录,这些通讯录是怎么来的?
唐某燕:那些通讯录都是合肥警方从我的住处拿到的,都是我自己作案用的。有的是我偷东西时在官员办公室顺便拿的,因为好多官员的通讯录上会有其他单位领导的电话,还有的是我向别的朋友买来的。主要是用来打电话确认对方是否下班了。因为下午下班了,敲门会引起怀疑,只能打电话确认有没有人在房间里面。
没拿照片威胁过官员拍照片为了以后能戴罪立功
华商报:东西偷来后,你怎么处理了?
唐某燕:除了购物卡和香烟外,其他东西我都放在住的地方。因为有时候没钱了,我就会拿那些购物卡出来卖,所以我对每个地方的购物卡行情都非常清楚。
华商报:除了被你卖掉的购物卡和香烟之外,剩下的那些赃物还在吗?
唐某燕:现在全部被合肥警方扣押了。
华商报:警方通报说,你们偷东西时会拍照片,然后还会威胁那些官员,有这样的情况吗?
唐某燕:没有。我绝对没有把照片拿出来威胁当官的,更没有敲诈过他们。我拍照片,就是为了以后能戴罪立功。
华商报:警方通报中的“林某某”是你的前男友吗?
唐某燕:他是我的前夫,他没偷过东西,他为什么会被追逃,我也不知道。我哥哥唐燕平也根本没有偷东西,我听我妈妈说,他被抓那天,刚刚在东莞一个派出所应聘协警,本来说好第二天去上班的。(哭)我们家人现在都怪我把我哥也牵扯进去。当时我只是给他寄了一份快递,那是房云云寄给我的银行卡,她说让我帮她保管一下,我当时收到后,觉得放在自己身上不方便,又怕弄丢了,就给我哥哥转寄过去,想让他帮我放到我在珠海的住房里。
华商报:你2009年在浙江被抓后,因为怀孕被取保候审了,听说你生了3个小孩,现在孩子谁在带?
唐某燕:对,第一次生的是双胞胎,是我跟前夫生的。我们去年7月协议离婚了,两个孩子给了他。第三个孩子是我跟现在的男朋友生的,现在孩子是我自己在带。
华商报:你跟前夫离婚之后,你们之间还有联系吗?
唐某燕:联系是肯定有的,因为我们之间有共同的小孩。
现在把孩子带在身边想给女儿最后的快乐
华商报:你今年4月在浙江被抓,警方是因为你2009年之前的案子抓你的,这一次你为什么要自己主动交代这么多警方不掌握的案子呢?不怕被加刑吗?
唐某燕:我想一次性了结。因为我小孩这么大了,我不想坐牢的时候又有人来找我,又重新再审,那我这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我不如一次性说清楚,该判我多久就判我多久,我愿意接受法律对我的一切判决。
华商报:你知道你交代的那些案子中,有两个官员已经落马了吗?
唐某燕:我知道,是2012年任贵州农村信用社理事长的王术君和2012年任贵州交通厅长的程孟仁。我正准备把我的举报材料和照片交给丽水警方时,发现里面的这两个人已经落马了,当时我还跟办案警官开玩笑说,我的举报立功线索又少了两个。
华商报:你对你自己的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唐某燕:我现在把孩子带在身边,等待判决结果,我想给女儿最后的快乐。不管判多久,如果结果好的话,我希望坐牢出来之后,能好好带小孩,我以后再也不想干这种事情了。如果不是房云云出来说话,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因为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再说我是有小孩的,我只想好好做人,把自己的小孩带大。
华商报记者王黎莉
记者核实
被举报官员中已有两人落马
唐某燕告诉华商报记者,今年4月份,她被浙江丽水警方抓获后,详细交代了2009年后的多起偷官员办公室的事实,并有办公室作案时拍摄的照片为证,她还向丽水警方提交了相关举报材料,并列了一个赃物清单。昨日,浙江丽水警方向华商报记者证实,唐某燕确实交代了多起警方并未掌握的案件情况,但相关情况还需一一核实。
唐某燕说,她向中纪委网站提交了一份举报材料并附有5张照片,并向华商报记者提供了3个回执码,记者通过中纪委网站“举报查询”进行了查询,其中一个回执码的查询结果显示:您反映问题的电子邮件本网站已收到。另外两个显示:按照“分级负责、归口办理”原则,您反映问题的电子邮件本网站已转湖南省纪委。
唐某燕给华商报记者发了一份举报材料,讲述了她从2009年起盗窃的7个官员办公室情况,还附上了自己作案时拍摄的赃物照片。记者查询得知有两名官员已落马。
唐某燕说,2012年7月的一天,她进入贵州省农村信用社大楼15楼一房间。办公桌上的工作证显示,主人名叫王术君,是贵州省农村信用社理事长。她在办公室抽屉里拿了七八套生肖纪念币、几套银币、5元面值的第四套人民币200张、建国钞3本、十几个银元、铂金黄金首饰、金条等。华商报记者核实发现,2013年7月,王术君因涉嫌违纪接受组织调查。此前,有人在网上实名举报称,从2010年至2013年1月,王术君共涉嫌受贿900余万元,另有2千克黄金。
唐某燕说,2012年10月10日晚,她进入贵州省交通厅802室的门。桌上的名牌显示,他是贵州省交通厅厅长程孟仁。在柜子里看到很多礼品,有香烟、冬虫夏草、茅台等。她在抽屉里拿了一个苹果笔记本电脑和一些黄金首饰、一块浪琴手表、两三套金银纪念币、一个白色手镯。2014年4月24日,中纪委网站发布消息称:程孟仁在担任贵州省交通运输厅副厅长、厅长期间,伙同情妇收受巨额贿赂,严重违反党纪政纪,决定开除其党籍公职。5月19日,程孟仁与其情妇受审。检方认为,程孟仁伙同他人共同或者单独收受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2057万余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