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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用和小枫一样的速度,特别果断利落,一点不扭捏,一点不犹豫地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两个烫热的裸体,就在一瞬间彼此迎合着抱在了一起……
李晏是某媒体的记者,这个报纸原来是一家很舒服的单位,坐着整个城市市民类报纸的头把交椅,改革潮下,几乎是一年之内就冒出若干家同类报 纸,李晏所在的报纸只好投身市场,和几家新兴小报打起了对手仗,李晏随着这张报纸的各种改版措施,被迫卷入这场媒体市场争夺的“血战”,骤然从悠闲自在的 “小资”变成了一个“奔命”的人。所以,和她约采访时间,大概就用了三四天,才落实。
她的口述:
我是有不少男性朋友,其实我交朋友是不考虑性别的,和谁玩得来,彼此看着顺眼就和谁好,我不知为什么,交来交去才发现最要好的都是男的。 哎!我跟你说,现在我们特别忙,像这种“无私奉献”式的约会,要不是因为咱俩算一路人,关系还不错,早推了,咱可长话短说,呆会儿,我还得回报社发稿呢! 我跟你说,我现在的日子,没法说!就像匹拉车的老马,有时累得真想一头扎进河里算了。
说哪儿了?对!都是男的,哎!对不住啊!老年痴呆前兆!对!男人,和男人能那么自如的交往和我小时候的成长经历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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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长在一个机关大院里,大院在郊区,你知道那种机关大院的孩子,特爱一群一伙儿的一起玩,而且还特爱抱团儿,孩子群里总有个震得住 的大孩子,剩下的就是一些跟着起哄的小孩子,这群孩子每天在大院里疯玩,爸妈差不多都是同事那种,每玩到了傍晚,就会从宿舍楼里发出不是妈妈就是姐姐那种 尖叫声,一般都是,谁谁谁!吃饭了!
我有两个姐姐,还有一个小哥,说是小哥是因为小哥和我只差不到一岁的样子,大姐大我8岁,二姐大我5岁,都是大孩子,特不爱理我,而且,我 和我哥上的是我们院里的小学校,当时的学校里找了点院里的家属来管理,我们都住校。大姐和二姐上的是城里正式的学校,我们这个学校,说是上学,也就是把院 里的孩子归一块儿,别让他们玩疯了的意思,宿舍是一间特大的教室,里面一个接一个放的都是双人床,每个床上挂一个蚊帐,孩子们不是按男女生分,是一家孩子 一张双人床,这样我就和我哥一个大床。一到晚上,这屋子就跟炸了窝似的,孩子们从这个床跳到那个床,男孩子一会儿把那个男孩儿的妹妹招哭了,一会儿又几个 男孩儿打成一团,阿姨想分都分不开,每天睡觉前就像大闹天宫似的。
我们这堆孩子,周末就放回家,其实家都在一个大院,放回家,一块玩儿的还是这群孩子,我们那里有一个特别强的男孩马波,马波他爸爸也比我们 的爸爸官大,所以,他是孩子头,我哥和他的一铁哥儿们程小枫都属于这群孩子里的“小不拉子”,跟着起哄的,当时我们住的这个院子特大,那年好像正在成片地 种树,院子里挖了好多树坑,男孩子们就用树坑当掩体玩打仗的游戏,我那年才5岁多点,还不到上学的年龄,因为家里没人管,就让我和我哥一个班,一块儿上学 了。
我大姐、二姐根本不理我,一出门她们想着法子把我甩下,不带我。我呢,就想进我哥那伙儿里,所以,每次程小枫在窗外喊我哥出去,我都竖着耳 朵,等他们前脚出门,我后脚就跟上,不能让我哥发现,因为我哥一旦发现就会冲着我大吼:“滚!别老跟着我!”还管我叫“跟屁虫”之类的,所以,我总是远远 地跟着,有时候,被那帮男孩儿发现,他们就会大声冲我哥喊:“嗨!你妹来了!把她轰走!!”每次都等男孩儿们玩得忘乎所以时,程小枫对我暗暗使手势,意思 是过来吧!
我就蹭过去,男孩儿们要是不说什么,我就跟他们一块儿疯!举着木刀片,和那群男孩儿从这个树坑蹦进那个树坑,嘴里喊冲啊杀啊的!生怕我哥说 我不英勇,但每次冲的时候,马波老先冲我打枪,还冲我嚷嚷:“你该死了!”我只好作中弹状,每到这时程小枫就会冲过来,煞有介事地说:“哪儿伤了!我负责 包扎!”他包扎,也就胡乱用个脏手绢在我胳膊上拂拂,然后说:“行了!假装你又活了!快冲吧!”我的少年时期,基本就和一群男孩儿玩过来的,可能是因为这 样的经历,我对男的没有陌生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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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到了!那程小枫后来就是我的初恋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那么多年了,我都有点记不清了,对了!好像当时我们从那个小学毕业了,准备到城里去上学。那天刚开完毕业典礼大会,我们 一帮孩子放学特早,就打算去玩一会儿,再回家,我那时好像还挺春风得意的,这个小团伙终于接受我了,可能因为我不像别的男孩的妹妹那么娇气吧!要知道,我 们这个小团伙在学校还挺“份儿”的,当时的“份儿”,就是现在的“酷”的意思,一说什么就“特份儿”!小团伙还不是谁想进来就进来,就是特像《阳光灿烂的 日子》里刘忆苦那伙似的,哎!我每次看那电影都特亲切,就是那种感觉。
那天我们一帮孩子在大操场上玩,这个大院各种设施都特别好,院子特大,有个大操场,操场上有一个荡桥,我当时和几个男孩儿站在桥中间,我和 几个男孩子贴得紧紧的,这个游戏是有两个人分别站在桥头使劲荡,直到把中间的那一排人给荡下来,那天我哥和孩子头马波分别站在桥头,马波就像姜文那个“阳 光灿烂”里的刘忆苦似的,他后来特出息,当了个大公司总裁,还去了美国,现在又回来了。
那天,他和我哥一脸坏笑地疯荡,我们几个站在桥中间,就我一个女孩儿,我后面是程小枫,前面也是一特淘的男孩儿,我们随着荡桥的摇荡,一阵 一阵地疯叫。好像那天我叫得最欢,最后,我们终于把持不住,几个孩子噼里啪拉的从荡桥上滚下来了,当时程小枫拼命抱着我不撒手,我们就一起滚到地上,一阵 尖叫之后,我们拍着身上的土往起站。
我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正和程小枫打了一个特近的对脸,程小枫看着我,停了一下,突然喊了一句:“我长大了你要嫁给我!”我的疯叫还没停下来, 听他一说,就推着他肩膀往地上一掼,说:“去你的!我才不嫁你呢!!”没想到跌坐在地上的程小枫唰地一下就站起来,几乎用头顶住我的额头,有点气急败坏地 嚷起来:“那你嫁谁?”因为声音很大,其他孩子拍着屁股上的土站起来,齐刷刷地往这边瞧,我哥和马波都愣在桥头,一下子操场特安静,几个下班路过操场的大 人都停下来,以为孩子们又顶上牛打架了,这时候的我拍着身上的土,转身坐进旁边的一个荡椅上,悠着腿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荡了几下,才一本正经地,一字一 顿地说:“我要嫁给我爸爸!”路边的几个大人突然爆出很响亮的笑声,其他的孩子也傻傻呵呵地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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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李晏猛地喝了口可乐,然后,用手拨弄着小指上的戒指,垂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对我笑笑说:“我爸他刚去世……癌……因为我在家 最小,和大姐二姐又差那么多岁,我爸最疼我,我也最喜欢我爸,我在家犯什么错,我爸都不说我,也不让我妈说我。那时,我根本不懂嫁是什么意思,反正就是觉 得爸爸是天底下我最喜欢的人。”
后来,我们长大了。我们跟着我爸搬进了城里,中间因为程小枫他爸调工作,他转校了,那几年,我们都没联系了,再见的时候差不多我刚从农村插队回来,正到处找工作。再见我们好像全变得特陌生,但内心还是觉得挺亲的。
那天,有我哥,还有几个孩子,好像都来了!聊了一阵,大家好像都有点绷着,后来,我哥提议去外面吃饭,我们就去了我们楼旁边的一个小饭馆, 大家吃着问着彼此的情况,饭桌上有点冷,我哥提议咱要一瓶二锅头吧!程小枫说好啊!好啊!看他说好的时候,我依稀想起当时的情形,程小枫永远是我哥任何建 议最热烈的响应者,当年不管我哥提议玩什么,他都是这样好啊,好啊的。可能是喝了酒,大伙开始放松,有人提起当年程小枫和我在荡桥那段,有一男孩还特夸张 地学,后来大伙起哄,让程小枫再说一次,可能仗着酒劲,程小枫大声说:“等我长大了你要嫁……”他“嫁”字还没说完,我就跳起来捂住他的嘴,一桌子发出一 个很响亮的起哄声,那一刻,一种熟得不能再熟的感觉涌进心田,我觉得我和程小枫真的不一样,从前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唤起我那么美好的回忆,我想我要爱他,让 这些美好再回到我的生活中。
我最终还是没嫁他,没嫁他的决定做得特快,而且起因还是一件特小的事。
我知道程小枫爱我,但他一直对我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对我总是言听计从,老是看我的眼色,其实,我早看出他想拥抱我, 吻我,你知道我们那个年代谈恋爱,和现在的年轻人可不一样,动不动就上床,我们那时候拉拉手还得酝酿好几年呢。程小枫想拥抱我吻我的想法肯定在肚子里翻了 几个滚了,但老是不下手,每次我看他那样,不知为什么就特生气。
有一天晚上,程小枫送我回家,在楼道里,我们对站着,谁也没说话,但谁也没挪窝,楼道的窗户上映进一道余晖,余晖之外都是暗暗的,程小枫的 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好像感觉特别的亮。黑暗中,我听见小枫的声音嗡嗡的好像从好远的方向飘过来:“我……我可以抱你……亲你吗?”我不说话,也不挪地 儿,半天他伸过手来先碰了一下我的脖子,我本能地躲了一下,他立刻惊恐地缩回手,小声地说:“对不起!”然后转身跑下楼去,我听出他跑得很快,好像是两节 两节楼梯往下蹦的,我趴在楼梯扶手上往下看,不知为什么!我心里骂出一句日本话:“八格牙路!”
再后来,我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认识了我现在的丈夫孟梵,他是我们中间的一个朋友带来的,认识他没多久我就看出他很注意我,每次聚会他都不掩饰 地看着我。后来有一次聚会结束时,我给小枫打电话说我一会儿就到,我和小枫约好去买东西的,我那时和小枫准备结婚了,因为我和小枫从小一起长大,结婚不结 婚可以说没有一点悬念。孟梵在旁边听我打电话,而且我猜他听我和电话里小枫说话的口气,肯定也猜出我和电话里的人是什么关系,但他好像根本不在意,等我打 完电话,他对我说:“我们出去走走?”我刚想说我还有约,他没等我开口,就双手推住我的肩膀,用完全命令式的口气说:“走吧!”不知为什么,我乖乖地跟他 走了,我当时好像被他的气势震住了,跟在他身后,也不知说什么,他也不说话,一直很快地走着,后来我们走到一个墙角,他突然转过身猛地抓住我,接着头就伸 过来想吻我,我吓了一大跳,然后就拼命挣扎,想甩开他,可是他好像根本不怕我,不但抓得更紧,而且用另一条胳膊把我的腰死死地扣住,我更猛烈地挣扎,他更 猛烈地勒住我,而且,当我喘息着,挺着腰向后躲着他的唇时,他的眼睛居然直直地眨也不眨地看着我,那意思明白无误,随便你怎么挣扎,我是吻定你了!!
我在他的直视下,身体渐渐软下来,他一只手揽着我的腰,一只手松开我无力地落在他肩上的手,抵住我身后的墙,他的唇顶过来,很温润、很热、 很猛,而且越来越激烈,他的舌头长驱直入,我有种被他突如其来的暗涌激流弄出绝望快感的感觉,我当时也不知动了哪根筋,突然扶住他的头,在他喘息的空当儿 说出一句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的话:“我求你!求你千万别停下来!”他还是那么直直地望着我,然后是更猛烈的、撕虏般的热吻!我当时心里就冒出一句:“就是 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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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来如潮水,去也如潮水
我和孟梵准备结婚的日子,是我哥最悲惨的日子,因为程小枫听说我这么快就决定嫁给那个我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孟梵,而抛弃了十几年忠心耿耿 的和我青梅竹马的他,整个人都快疯了,每天都悲悲切切地和我哥说,他想自杀,我悲惨的老哥,只好请了一个月的假,每天陪着他的“难兄”,横劝竖劝,我哥几 次给我打电话说,小枫不自杀,他快被折磨得自杀了。
孟梵是个大男人,结婚以后的他还是那么男子气,害我在他面前老是像只不知所措的乖猫,而且什么事不征求他的意见就不敢做决定。
我和孟梵结婚的第三年,就有了我们家小宝贝舟舟,从有了舟舟,到舟舟上高中去了寄宿学校,前后大约有十几年吧,我的生活真的很不错,孟梵是 我精神上的支柱,也是我生活中的依靠,他太强了嘛!我本来挺男孩儿性格的,跟了他这么些年,居然变成“小鸟依人”了。可能在别人眼里我挺幸福的吧,我们单 位副刊部的一个编辑,和我特要好。我们无话不说,她就说过我最大的不幸是没经历过痛苦!所以,品尝的幸福都不是完全的。她看我所有的不满都像是“无事生 非”,还说如果我要是历经痛苦的人,绝不会为我那些“无事生非”不满。
孟梵是个主意很大的人,家里家外都是他做决定,什么事都不和我商量,股市潮来的时候,他加入了炒股大军,那些日子,他兴奋得要命,每天守在 股市,交了不少股市的朋友,开始,他炒得很大,挣了好多钱,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我当时花钱很随意的,我在我们报社当编辑,自己编一个副刊,工作也不 忙,挺得意的,但后来的情形就不一样了,那年,你记得是哪年来着?就那年,股市大跌,孟梵的钱全投进去了,结果一赔到底,还欠了不少债,被扫地出门。那些 日子,强悍的孟梵不见了,他整天缩在家里唉声叹气,没了一点斗志,我第一次看见了那么脆弱、那么无力,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孟梵看我时的眼神那么无助,那么可 怜。
我发现男的就是这样,成功还好,一旦失败,他们的忍耐力和承受力,比女的差远了。我那些日子,经常像个母亲一样抱着他的头,轻轻地安慰他鼓 励他,他完全像个孩子,和我做爱时居然不能勃起,这是结婚以来第一次,他以前那么强悍,经常是性起时,举起我,几乎隔着好几米就把我抛到床上,然后狮子扑 食般地扑过来,每次都把我折磨得欲死欲仙混乱疯狂。不能勃起那天晚上,他趴在我身上居然哭了。其实那时候,我自己的心里压力比他还大,我心里特别害怕,因 为这么多年,我生活的那么自在,都是因为他是我的一切生活的依靠。我毫无准备,在我生活里会有这样的情形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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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在这个时候,我们的孩子舟舟学校来了电话,说如果舟舟还要继续在这个学校读下去,要续交5万元赞助费。舟舟这样的学校是半私立学校,他 们的教学比公立学校有优势,但是现在再把舟舟转到一般常规学校,怕教材接不上,将来高三影响报考大学。5万块钱在以前,对我们家来说真的算不了什么,现在 可不一样了。
谁想到,还有更大的考验等着我哪,我在的这家报社,原来在本城仅此一家没什么竞争,大伙大锅饭吃着,谁也不着急,但前几年媒体改革,几家和 我们同类型的小报冒出来了,我们面临着竞争,为了保持地位,报社也开始改版,闹改制闹改革。副刊部一下全取消了,像我们这样的老编辑,没地儿去,报社成立 了一个采访中心,我们全归那儿去了,和那些刚毕业的小大学生一块儿出去跑新闻,这里还定了不少规章制度,给我们下了任务额,什么完成一篇通讯多少分,完成 一个消息多少分,每月的定额完不成,你就得去报社人事处报道,听候处理。
这一年,我和孟梵都四十多岁,突然没钱了,可用钱的地方又多起来,40多岁的人了,基本的体面还得保持吧?住房不能太惨了,旧车换不了好牌 子的车但旧车也还得养着,还有孩子,孩子以后上大学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哪!可这两年和上世纪80年代初不一样了,钱不是那么容易挣了,你知道,这两年,这么 几档子事一起来了,我的压力多大呀!
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甭管大事小事都和孟梵说吧?我更不能为这些事,让自己的生活重打鼓另开张吧?我都40多岁了,而且我从小受的教育绝无 可能让我做出那样的决定。单位里工作的压力又陡增了几倍,而且还有随时被开的威胁。我承受的压力,总得找到一个出口吧?可你说让我再找个情人,说实话这岁 数甭说“贼心”、“贼胆”了,连“贼”都没了,要真爱上就是痛苦,其实这种有家的爱,防这边,骗那边的,我还真没精神玩儿,也就想找点安慰,又不想累着自 己。
来自遗忘的最深处
就在这时候,我想到我那些小时候的朋友,恰在这时,当年的孩子头马波从美国回国发展来了,马波回来,一呼百应的,当年院里那拨男孩儿全来 了,整个小团伙居然一个不落,说实话,我见了他们真觉得跟见了亲人似的,你想,我生命中最美好最美好,现在看来像梦一般的生活,就是和这帮男孩儿一起玩的 日子,现在和他们在一起就像呆在温柔舒适的梦乡,让我沉重紧张的身心舒缓下来,和他们在一起时,我就能暂时忘记眼前的压力,家里的,职业的,孩子的,那些 为找点挣钱路子的奔波,那些为保住饭碗没完没了已经没了职业热情的采访,孩子的赞助费,孟梵那已经不能承受任何压力折磨我身心的样子……
我和小枫在这时候联系的也多起来,记得马波召集的那次聚会上,我和小枫相对无言,不是心里还有什么波澜,真是不知和他说什么,临散时,我们 留了彼此的电话号码,他现在是一家文化公司的老总,看样子混得不错,人胖了许多。那天他穿着一件短款的暗格夹克衫,看样子是名牌服装,头有点乱,依稀还有 小时候的发型,但不像以前那样浓密了,和周围他这样年龄的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一条肥大的军裤,让人看出,他还有点大院里出来的“干部子弟”遗风。那天,也 不知是人多场面乱,还是大伙弄不清我们现在的关系怎样,好像都小心翼翼地避着,没拿我俩开玩笑。聚会时大家谈得都是现在的生活、工作。我只知道小枫结婚 了,但结的特别晚,他小孩好像才刚上学。
聚会结束的第二天上午,小枫就给我打来电话,他的声音好像还是有点不太肯定,听着还是那么犹犹豫豫,七扯八扯的,就是说不出他想说的,我一 听又来气了,就在电话里故意调侃了一句:“怎么着?不会是还想让我嫁给你吧?”小枫在电话那边说了一声“呸!”语气好像明显放松了,他说:“还想气我哪? 忒欠收拾!”我对他还是一副蛮不讲理的劲儿:“谁欠收拾?谁欠收拾?”小枫说:“就是你!”我冲电话喊:“你才欠收拾呢!”小枫有些急了:“怎么着?狗脾 气还没改呢!你过来!我好好收拾收拾你!!”我说:“收拾就收拾!!要是当年你能这样,早把我收拾了!”小枫在电话里佯装哀嚎:“郁闷!!!”
20分钟之后,小枫的车停在我们报社的大门口,小枫用手机把我叫出来说:“能出来一天吗?”我想了想,其实我就是假装想了想,因为这些天, 家里家外的糟心事,让我特压抑,能在这时候跟小枫走,我真觉得是天意。后来我上了车。问去哪儿?小枫说:“去我家吧?”我说:“好啊!”我答的挺爽快,小 枫好像觉得有点意外,他不由得转头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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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和小枫一起往他家开,其实在路上,我已经想像了好几遍小枫的家应该是什么样,什么样,想像他的夫人是什么样,什么样。没想到的 是,当我一跨进他家时,简直吓了一跳,那情形跟我心里想的他哪个版本的家都不贴谱,简单说,他的家,房间挺棒,但就像一间脏乱差的单身豪舍,我不由地问小 枫:“你不是有老婆吗!怎么这样?”
小枫说,因他们住的这片儿,没有好学校,他老婆坚持要把孩子送到离她爹妈家最近的那所重点小学,这样一来,他家的格局就随着孩子变了,为了 上学方便,老婆带着孩子长年住娘家,小枫不愿和老丈母娘家那乱掺和,还在这儿坚守着。本来老婆每周末还带孩子过来,但是,因为每次回来都为收拾屋子的事两 人搞得不愉快,老婆满心委曲,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每周末回来,还得去收拾这烂摊子,一怒之下,干脆不来了,小枫这里就成了这模样。
这时候的我不知道哪儿来的热情,放下书包指着房间对小枫说:“咱还是收拾收拾这儿得了!”小枫冲我一笑,有点尴尬,但马上就说好啊!好啊!我心里一热,每次听他说好啊,好啊,我的心里都冒出一种想亲近他的感觉。
那天,我和他干得特欢,那情形有点像当年在学校做值日打扫卫生的感觉,我想小枫肯定也有这种感觉,因为他在擦桌子的时候,突然很大声地唱了一句我们那时在学校大合唱时
常唱的一首歌“花儿开在花丛中,得得得得得吐着芬芳”,他把记不住词的地都儿唱成“得得”,那样子特可笑,我很放肆地笑了几声,立刻跟着唱 了一句“离不开亲爱的领袖,离不开亲爱的党”,然后,两个人一起加快速度扯着嗓子喊着唱“朵朵花儿像太阳,颗颗红心向着党,红色少年的心啊,长着红色的翅 膀……”然后两个人都被自己的跑腔跑调弄得实在忍不住爆笑起来,小枫笑得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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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等我们都静下来,小枫靠着墙,把手里的抹布扔到地上,对我故意绷着劲说:“差不多得了,别弄得太干净了,要不然我老婆该怀疑我有外遇了!”
我立刻特夸张地一笑,然后举起手里的扫帚,做着一特夸张的,就是“文革”中最流行的那个向前向前的舞台动作,学着诗朗诵的腔调,一字一顿大 声地说:“一个受过巨大爱情创伤的人,一个被爱情击倒过的人……”说到这,我猛一回头,冲着小枫又轻又快又小声还带点讽刺地扔出下一句:“能跟谁外遇?” 嘿!嘿!!嘿!!!小枫一听像是从墙上弹出来一样,向我扑过来,企图捶我,他一边伸手,一边叫着劲地唠叨着:“跟谁外遇?跟你外遇!跟你外遇!跟你外 遇!”我被他捅得又痒又痛,连笑带躲地倒在床上,小枫顺势压在我身上,还想捶我,我在床上连闪带躲,笑得喘不过气来,这情形让我想起小时候我们一起在小学 大宿舍那一个个大闹天宫的晚上,那时我们就是常常这样在大床上打成一团儿。
突然,小枫扑了下来,他的脸一下子贴在我的前额,就好像当年在荡桥边上他说要我嫁他,我把他推倒他猛地站起来抵住我前额的情形。这时房间里 的光线暗了下来,小枫在离开我前额时突然不动了,然后,用眼睛问我,眼神里还是那样胆怯,那样犹豫,但带着热烈的渴望。我觉得全身鼓胀着,血液直冲脸颊, 当时我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邪劲儿,冲着小枫的鼻梁就是一拳,大声地喊了一句:“八格牙路!还不动手!”
小枫被我迎面一拳打懵了,定了一下神,整个脸突然像变了形的皮球,皱了起来,然后以极快的动作脱掉他自己衣服,解开皮带,我躺在床上用和小 枫一样的速度,特别果断利落,一点不扭捏,一点不犹豫地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两个烫热的裸体,就在一瞬间彼此迎合着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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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两个人筋疲力尽的仰卧在床上时,一种荡气回肠、酣畅淋漓的感觉涌遍全身。这么多天,自从孟梵那次不能勃起之后,我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着 孟梵的自尊,晚上在床上从不主动暗示什么,还时时做出我对做爱不做爱不在乎的姿态。我想到这些天的内外交困的压力,正集聚在我内心就要爆发的时候和小枫的 做爱,就好像突然找到一个“泄洪”的出口,一下子舒坦了。我这么多天压抑的心情,我感觉在我们彼此松开手,并排躺在床上的那一刻起,我的身心无比放松。
小枫侧过身,手指在我的乳沟间滑动着,样子特别的专注,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线条特别柔和,眼睛闪烁明亮,我想起他当年在暗暗的楼道里想抱我吻我的那一瞬间,眼睛也是这么闪烁明亮。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那一刻我是快乐到了极致。
我对小枫说:“当年你要是这么收拾我,我早归你了!”小枫沉默不语,半天,他才幽幽地说:“晏,其实我现在挺感谢我为你自杀的日子,因为从 那以后,我对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动心了,尽管后来经历了那么多次恋爱。失去了爱的能力之后我才知道,能为爱一个女人痛苦得想去死,对一个男人来说绝对是一种 幸福。我每次说出这种经历,我周围的好多哥们儿都特羡慕我,现在的男人能付出真情的太少了,更不要说为一个女人去死,那真的真的是一种特别特别美好的事, 爱你,可能是我这辈子遇见的最美的一件事吧!”
天暗了,完全黑下来了,窗外的月亮清冷冰洁。
我们说了好多话,最后两个人一起下了床,互相穿着衣服,互相系着扣子,愉快地调侃着。20多年过去了,彼此那种美丽纯净的爱的感觉已经消失 了,我们都知道刚刚经历的那场热烈疯狂的做爱,已经不是纯粹的爱情意义上的做爱,它已经不纯粹了,不纯美了,不纯净了,但此时此刻,我们彼此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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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晏说到这儿,开始不停地看表,她说他们晚上开编前会之前截稿,现在报社要求当日新闻,这稿子不赶着发回去,明天怕发不出去,要发不出去,白采访不说,还少挣不少分呢!我说那你快说,你和这帮朋友现在怎么着了!李晏开始收拾书包,一边急急地说。
我这帮朋友是小时候交下的,全是男的,因为小时候我是男孩儿堆里长大的嘛。只是现在他们可不是一帮当年灰头土脸满院子疯玩儿的小男孩儿了, 他们个个是大男人了,而且个个在社会上都还混得不错。我和他们现在正谋划着一起干点挣钱的事,可以说我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哥们儿,我们之间会很随意地拥 抱,大家不分你我做亲密的动作。晚上下了班累了,就约着一起去吃饭,或去“钱柜”。谁有了事,都会给其中的一个打电话,嘿!!过来一下。我实在烦的时候, 也给他们打电话,问晚上怎么安排的?然后揪过来一个,这晚我们不管到哪儿玩,干什么,外人看来就跟情人似的,但不管多晚,还是基本上各回各家。也就到这 儿,我看出来,其实,我们都是彼此的“减压阀”,只是这样过来的朋友不用像现在社会上现交的朋友彼此付出太多就能彼此得到很多吧!
偶尔情景感觉都到了时,我和程小枫还上床,但不多。他对我还是那样迷恋,但是彼此心里都清楚,我们这辈子已经走过了大半截子路,这样的生活 压力下,我们这岁数的人已不能再折腾了,后面那一点点路肯定不会再一起走,不过,以这样的形式彼此安抚着过一生也是另一种幸福吧。
其实,我觉得我挺幸运的,这岁数了,还有这样一群男朋友,是上天赐我的幸运吧,让我在这样的岁数,在现在这么纷乱,这么险恶,这么高压的生活中有这样一份安慰。我老是想,是他们让我现在的生活看上去不那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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