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独生女儿婷婷降生,两口子对女儿疼爱有加,尽自己一切可能让女儿幸福成长。女儿7岁时,成琳用多年积蓄的5000元钱给她买了一架钢琴,这在当时可是天文数字。婷婷上小学后,丈夫在外地工作,她便和女儿相依为命,母女俩感情非常深。
2005年,曾是医生的成琳退休后,更将生命的意义全部寄托在女儿身上。2008年9月,女儿结婚了后,成琳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生活。没想到2009年正月初五,婷婷跟随丈夫回到池州老家当晚,两人洗完澡回房休息,第二天早晨,小两口就因煤气中毒再也没有醒过来。
女儿的突然失去,成琳无比心痛,一度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亲友们都劝她抱养一个小孩,但在她看来,非己所生的孩子是无法替代女儿的。有些亲友为了安慰她,就建议她再生一个,如果不行就做试管婴儿手术,这让成琳有了试一下的想法。
已经60岁的成琳决定要再生一个孩子,在常人眼中这简直是一个疯狂的决定。作为医生的成琳也明白,自己的决定很危险,但是对过世女儿的思念,让她最终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2010年5月25日,成琳以60岁高龄产下双胞胎女儿智智和慧慧。如果没有智智慧慧,凭借她和丈夫的工资,老俩口的晚年生活应该很富足。而此 刻成琳却依然在四处奔忙,但她从来没有后悔过。从孩子满100天开始,成琳就开始挣钱,主要工作就是到全国各地做保健讲座。短短三年多时间,她几乎跑遍了 全国各大城市。
2013年9月7日成琳在昆明讲课,我在她家呆了将近一天。傍晚,准备离开时,她的双胞胎女儿中的智智哭了起来,不让我走,并抱着我的腿,希望我留下来。最后我答应她明天送她到机场接妈妈,她才不情愿松手,最终被阿姨抱开,告别时眼里噙满泪水。
12月2日,我去看智智慧慧,正巧成琳在家。在几个小时时间里,我与两个孩子相处甚欢。但晚上7点钟左右,慧慧突然对我说,“我不喜欢你了。你 走吧!”不知道是不是我与她妈妈谈话的时间太长忽视了她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甚至我离开时,往日里智智慧慧都要送我到电梯口的,今天只有智智送我。
从2010年5月25日与成琳第一次打交道至今,已经有四个年头,在交往中目睹着智智慧慧从襁褓里的婴儿逐渐长大,变得越发可爱。交往中也深深 地被成琳呈现出来点点滴滴的母爱所感动。60岁生育,四年艰难抚育智智慧慧,创造的不仅仅是中国最高龄的产妇的奇迹,还是一种母爱的奇迹。
成琳其实也是一个常人,她和丈夫选择在失独以后重生,最初是希望将自己从精神的困境中解脱出来。而现实总归是现实,他们不仅要面对世俗的眼光,还必须对孩子吃喝拉撒睡乃至长大成人负责。年岁已高,奋斗依然,但在他们从智智慧慧身上找到了一种精神的抚慰,甚至是甜蜜的。
拍摄成琳和她的女儿,最初一方面是新闻报道的目的,从文字记者那里得到线索并去拍摄成琳成功分娩。另一方面则是好奇,毕竟是60岁的母亲怀孕然 后生育,此前闻所未闻。但后来则是对成琳母女命运的担心。可以想象,也许孩子在童年的时间里可能跟别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成琳也可以在一段时间里为孩子未 来拼争。但当孩子10岁时,成琳就已经70岁,她还可以像以前那样打拼吗?孩子幼年时还不懂事,等稍微懂事后,她们将如何面对爷爷奶奶一般的父亲母亲?如 何面对社会的压力?
成琳很执着,也很真诚。我在与成琳打交道的日子里,她总是很开心,但从她的眼神中也可以读到疲惫与压力,不过她从不将这些情绪传递给孩子。甚至已经开始给孩子们灌输“妈妈为什么生你们?”“从小要学会自理。”这是让我敬佩她的地方。
尽管搬过几次家,尽管再生的双胞胎姐妹智智和慧慧已经慢慢长大,但在新家通往卧室过道的隔板上依然放着女儿和女婿的遗照。只要在家,成琳几乎每 天都要看到 这些照片。每次看到照片,她还会有些心痛,不过随着智智慧慧的成长,成琳已经逐渐走出来,甚至还会跟两个女儿说姐姐的故事。
其实说成琳是计划生育政策的一个受害者也好,挑战者也好,。她毕竟是一个个别现象。如果时光倒流33年,如果没有计划生育政策,如果不是那场变故,成琳可能不会在60岁时还选择生育孩子,更不会如今这把年纪了,还在为孩子未来生活奔忙。
随着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计划生育政策调整决定出台,成琳这种情况未来可能也不会发生。但数百万失独者家庭依然在痛苦中煎熬。当然“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国家、政府以及全社会能做的应该是正视这个群体的存在,给予他们切切实实的关爱。